我曾经有一个朋友,我们曾经关系很近很近,但现在我们已相隔太远,身心都已各分天涯。
这个朋友我姑且先称她为金小姐。
曾经我和金小姐的关系很好。
我们是七年前认识的,都不过是才上初中的小姑娘,脑子里有那么一点或是中二或是风花雪月的想法,有想法了,又想用手中的笔写下来。
虽然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分到同一个班来。
使我们相识的契机是语文。
那时我去一个当语文老师的亲戚家去补课,金小姐恰好便是我亲戚的学生。
那时我们的语文成绩其实都还不错,补课也不过是为了巩固基础,顺便再上一层楼,学习过程中我们也有些竞争的意味,一来一往,也便熟络了起来。
“我比较喜欢与传统文化相关的东西,你喜欢什么?”
“啊呀,真巧!我也喜欢。我喜欢古风……”
那时的我,也许是因为青春期吧,心底的自卑有点被放大,外在表现也有些冷漠,即便已经是朋友了,谈笑间也能感觉到十足的不自在。
在那时的我看来,金小姐的文笔很好。
一次玩笑,让我对金小姐的称呼变成了偶像,虽然是开玩笑,但当时自信开朗文采斐然的她,在我心中的确如星辰一般闪闪发亮,让人情不自禁的向往。
初中班级之间距离较远,我们大部分相处的时间都在每周那短短的半天,但也能经常从各种考试的榜单上看见对方,见的最多的,便是我们被作为范文分发给各班的考场作文。看到了便是会心一笑。
感情倒没有多大变化,还只是淡如水的普通朋友关系。
初中时我的朋友不多,不过五指之数,金小姐便是其中之一。
但就是这几个普通的朋友,陪我度过了青春期的自卑岁月,彼此留下了愉快的记忆,并在我后来的人格重塑中标下了印记。
我因她们而开怀。
真正关系突飞猛进还是在高中。
高中时我们依然不在一班,但我们的班级之间就隔了一面墙,来往自然而然也多了起来。
高中的压力有些大,而我终日感到疲惫,于人事惫懒外在便表现成了冷漠,漫不经心,不去在意那些嫉妒与嘲讽。
但每次下课遇见她,我又能表现得精神一点,柔和一点。她爱撒娇,爱无意义的抱怨,爱表现得活跃,也爱安慰人。和当时总是有些沉默消极的我着实有些互补。
我们趁着课余互相鼓励,一个贴心的拥抱便能温暖身心,互相督促进步,互相安慰失足,互相探讨,互相交换彼此的文章交流,一段优美的文字便能贴近心灵,互相记着彼此的生日,时候到了再给彼此一个惊喜。
平平常常恬淡温馨的好友相处模式。
金小姐的身材发育的其实挺好,于是有一次,我听到了我们班一个姑娘在我们班就金小姐的身材言辞上有些侮辱她。
“隔壁班的那个姓金的blahblah……”抱歉我不知道要怎样复述她的侮辱性言论。
但她的姿态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大肆发言,骂骂咧咧,还配上随意嘲讽的表情。
这个姑娘我认识,暂且以丘小姐称呼,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母亲总拿我做理由念叨她还是因为成绩的原因或者怎的,她对我的态度总有些不善,但我一直没有在意。其实高中的时间是真的很宝贵,我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些人和事,因为没有在意的必要。只要熬过这次高考,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次我头脑有些发热的站了出来,真是稀奇,涉及到自身的麻烦我都能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但涉及到友人我却再也坐不住了。
“请问你凭什么骂她?请你去和她道歉!”
我和这姑娘单方面怼了一场,说真的,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骂人的话,来来回回那么几句要求道歉,再瞪个眼睛珠子,就算凶狠了,后来说不出来就冷着张脸,沉默着,远不及对面的说话精彩。她边骂着我边问凭什么不让说。我就寻思着,你敢说就不敢让别人知道吗?金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为她出头了?后来这场另类的口角以上课铃打响而告终。
后来我被那姑娘拉帮结派的排挤,冷暴力处理,以致几十个人的班级我竟找不出几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来。虽然我其实不是太在意,但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挺难过的。
这件事前前后后都被金小姐知道了,那时她的眼睛像是在水里浸过一般,晶晶闪闪的,很是感动的样子。
“倦倦!”她猛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把我的身子都撞得往后退了两步。
后来我听到了金小姐为了我和他们班一个与丘小姐相熟的、看我不顺眼的、说我坏话的、还是我初中同学的余小姐怼上了的消息。
我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些。
后来,又是我们班级,我一篇写了很久也改了很久当作范文素材的练习作文被另一个同学在月考中写了出来,内容大纲一致,大部分雷同,即便错字连篇,但他依然拿了高分。
老师一边鉴抄一边表扬:“你们看曹同学的考场作文,虽然平时不怎么强调记叙文,但是好的记叙文也是能让人眼前一亮,拿一个高分的!这篇文章总体上内容全是抄袭的,你们也都看过,文笔没有人家流畅,但好歹把故事完整地复述下来了,错字吧,也有点多,看这篇还不如看鹤同学的原来写的那篇。但是关键是人家会用啊!主人公换了个性别也没关系,契合题目主题就够了!曹同学看过鹤同学写过的好作文人家都能用到考场上去,你们怎么就想不到?你们也不能像鹤同学那样每次都是高分作文,怎么就不知道学学?”
对,把主人公换了个性别,故事全是我的故事,那篇文章是我难得准备的剑走偏锋的记叙文,一篇微小说,故事来自我亲身经历。
这一篇我琢磨了很久,还和老师讨论了很久,是写的最用心最动情的一篇,本不应该被除了老师和我之外的人知道的。因为这一次考试,以后大概除了传阅和收藏,也没了用处。
虽然那一次考试我临场发挥写的作文也是高分,一篇作文被抄对我来说也不伤筋动骨,不过是为了准备考试挤出本就稀少的时间再写几篇,但是那种心血被人窃取的感觉却使人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如坠深渊。
之后老师又简短地提了一下风险:“其实像曹同学这样全文抄袭也是有风险的,像鹤同学这样的原作者如果在同一场考试中也写了这篇文章,那就是雷同作文,分数铁定三十往下。”
放在荧幕上的是曹同学的考场作文,而在同学中传阅的是我的原作。
曹同学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我趁着班级哄笑的时间调头一看,他对着我和屏幕上的作文笑得正憨。
下课后,我的心里仍然在纠结着走不出来,便寻金小姐难过得倾诉了一场。
恰逢曹同学经过,他漫不经心道:“不就一篇作文嘛!反正你每回考试作文都是临场发挥写的,还全是高分作文,我借你一篇旧作文考试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金小姐义愤填膺,一边手上安慰我,一边和恰巧路过的那个不认识的同学怼了一嘴。
“呵,每次临场发挥写出高分作文那是倦倦的本事,又不是你的。抄袭就是抄袭,你高考也要抄她的作文拿分吗?假如刚好倦倦写的是旧作,而你们用的是同一篇作文,你就毁了两个人包括你自己的未来!不是什么大事?你有本事抄有本事自己写去啊!”
“还有,我倒要问问,倦倦的文章应该除了老师,没人会看见,那篇文章你又是怎么看过的?该不会是偷的吧!”
曹同学被怼的失语,似乎也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可能啊,她哪次不是临场发挥啊……”
后来我才知道,曹同学在我不在座位的时候,翻看过我那个专门用来写文章的笔记本,好像还有偷偷的复印……
但在当时,我也是一头雾水。
“诶,倦倦你不理他,这种人别太放在心上,熬过高考咱就见不到他了!因为他难过不值得,以后记得把文章保护好啊!”
“……嗯。”
“我又写了新的文章,放心,不是为考试准备的那些,还有我的月考作文,你要看吗?”
“好!我要看!”
“嘿嘿!我也要看你的月考作文!去拿来吧,我也去拿我的!”
后来的生活一切如常,她失恋了我安慰,为了搏各自的前程而互相督促着去学习,不论考试好了考试差了都可以分享,看到对方进步都会开心得像是进步的是自己一样,有一点退步也会互相帮忙寻找方法,喜怒哀乐都有了可以分享的人,互相扶持着,努力用各自的方法为彼此减压。
“倦倦!”
“……金金!”
深情对视,奔跑着拥向对方,好像在拍什么浪漫镜头,却把彼此撞得趔趄,又再次轻柔的拥抱着大笑起来。
偶尔的耍宝,温暖的拥抱是我们表达深厚感情顺带减轻压力的最常用的方法。
我却是没有想到,高考前的互相拥抱,是我们最后一次相拥。
而正因为曾经感情深厚,所以我不懂为什么后来我们上了大学,各奔东西之后,心也分道扬镳了。
她在津,我在宁,刚开始我们也未曾断了联系,语音视频也还算频繁。
我一直都知道她有追星,为了追星她甚至可以一天只睡两个小时只为现场追星,但对娱乐圈完全不了解的我一直都不是太理解追星族的想法。
直到一部电影上映。
我的QQ空间里转了几条支持原创,抵制抄袭的说说。
无关电影的说说。
那件事过去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有这部电影。
我说支持原创,她说支持偶像。
鸡同鸭讲。
“支持原创没有错,但是我的偶像需要流量。”
“那些碰到别人询问抄袭作品会告诉别人那是抄袭,但从来不会强行更改别人意愿、去拦着别人接触抄袭作品的人不过是向别人乞求关注失败却仍然不能认清现实、坚持自我感动自我欣赏的小可怜。”
我们有了争执,她单方面怼了我,我被撕得很惨。我一共只有一句话的说说,底下全是她大段大段的评论。
以及,她的朋友的煽动言论。
原来在她眼里,我也不过是个小可怜吗?
她明知我不追星,不追剧,不追电影。我不知道她那些偶像怎么样,我甚至不知道那些都是谁。
那些明明与我无关。
我不知道为什么支持原创和支持偶像会有冲突。
她明知我支持原创的理由。
我以为她能理解我,而我也能理解她。
至少,是我们共同相处时的那一部分的我和她。
说说事件之后,我们断了一段时间的联系。
直到快要到她的生日。
为了这个日子,我准备了很久,生日礼物也快要想到头秃才选了个一定会合她心意的,甚至从来只过传统节日的我记住了圣诞节这个节日。
因为相隔两地,我想要问她待到寒假时在家乡的哪里相聚,再道一声“生日快乐!”
然而我翻遍了列表,却发现我找不到她了。
她将我删了。
那是我们高考后唯一的联系方式。
我翻到了曾经的那条说说下,试着重新加回来,问一句为什么。
被拒绝了。
然后小窗中是一些过激的言辞。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
最终这最后的交流也不了了之。
放在书桌上包装精美的礼物放在眼中充满了讽刺。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喜甜的人得到了一块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轻轻舔一口,觉得甜滋滋的,以为这就是幸福了,结果吃到最后才发现糖里藏着小小的笔刀刀片,刀片很锋利,轻易就将舌头割的伤痕遍布,鲜血淋漓,随之而来的便是钻心刻骨的疼痛。
想要将刀片取出来,又发现刀片把伤口割的很深,一拉一扯,便是破碎的血肉和难忍的疼痛。
伤心难过的是七年情谊,三年深交,原来一夕之间便能分崩离析。
该怪谁呢?
怪金小姐追星吗?不,那是她的自由。
怪我支持原创吗?不,原创无罪。
那该怪什么?
怪我自身吧。
也许我以为的深厚友谊,亦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怪我将本就殊途的两人,强行想要同归。
也许我们本不该是朋友。
最终我取出了这刀片,伤口轻易动一下还有些疼,等时间让伤口慢慢愈合。
但是,现在想一想高中的那一段互相扶持的岁月,金小姐的确给我留下了温暖的回忆。不过是稍稍回忆一下,犹觉温馨。
如果以后能再见到,也许是无言的擦肩而过,有风拂过,在她耳边传达我的心声。
“谢谢!”谢谢你曾经给予我的温暖。
以及,最后一声,也许再也不能被收到的“生日快乐!”
人是会变的。
让我的金小姐活在过去的时光中,而你,继续沿着你的道路前行。
以后的日子,我们,各自安好。
写了很久的故事了,来自亲身经历,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我的忘性很大,也许只能这样来记住我曾经的朋友。
过去的便也过去了,希望我的朋友们都能好好的。